奥兰多生病了。
弗里恩机械地擦着自己的枪，思绪有些混乱，总结不出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距离他从奥兰多那里偷跑出来，也的确过了很长的时间了。

他的记忆正在恢复，虽然始终十分零碎，并且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时间段，大多还都是封着冰雪唱着哀歌的梦魇。
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掐着他的脖颈质问为什么他要取走他们的性命、为什么他能好好地活着。
在奥兰多身边的时候，那个给自己放了长假的指挥官总会抱着他安抚下他颤抖的身体。
弗里恩不会当着奥兰多的面哭出来，可他确实难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
很久以后他发现，他会觉得疼的根本原因是奥兰多。
如果奥兰多不在的话，他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又回到了被改造得乱七八糟的躯体里，没有疼痛，没有感情，也没有思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窒息的感觉让弗里恩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劲来。
在那之后，他就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一个离开奥兰多的计划。

他不想告诉那个人，他不想他担心，不想接触他的目光，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比起离开奥兰多，弗里恩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希望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卢索城住了也有一段时间的弗里恩将枪放下，把脸埋进掌心里。
暂时的黑暗会使他更冷静些。
……逃避了这么久，也应该回去……认个错了吧。

弗里恩走出房间的时候，只看到赫米特。
阿苏拉看上去像是出去了。
两个不爱说话的人打了个照面，除了礼貌的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外，就没有再下一步的交流了。
赫米特适应这种交流方法，也不觉得尴尬。
弗里恩则是始终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的感情缺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冷漠和赫米特的安静有异曲同工的感觉，所以与赫米特相处的时候，弗里恩不会有和阿苏拉在同一屋檐下时才有的微妙感觉。
然而赫米特终归不能视作他的同类。
垂下了视线的狙击手记起了在远方的人。

“要喝点茶暖暖吗？”赫米特手中精致的茶杯还冒着热气，她勾着杯耳抿了一口，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弗里恩看着桌子上与茶杯配套的茶壶摇了摇头。
奥兰多还是没有让他与跟多人接触的想法。
这太危险了。
好在弗里恩目前也没有这个欲望，人际交流对于现在他而言还是太困难了。
他能想起来一些更遥远的事情里他可不会像现在一样窘迫。
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低下了头将脸藏进阴影中，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赫米特身上华丽的长裙绣上了几多娇艳的玫瑰，像是鲜血绽开的一般。
她放下茶杯对弗里恩说：“你要去看看苹果联邦的玫瑰吗？”
弗里恩睁开了眼。
这个季节其实不应该存在玫瑰的吧。他心想。
而在对上赫米特那双与奥兰多眼睛一样颜色却天壤不同的眼睛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弗里恩点了点头。